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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】阿诚系列 苏州夏日(二)

此篇设定1924年,明楼20岁,明诚11岁,明台6岁。

苏州夏日 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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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州夏日

(二)

酒楼在山塘路上,临水敞开一排雕花窗。明楼要了二楼临河的包间,先让上一壶碧螺春,再问明台和阿诚想吃什么。

明台张口报了一串菜名,阿诚点头都说好。明楼笑了。明台眼睛大胃口小,阿诚从不挑食,让他们点菜必定铺成一桌满汉全席。他挑了其中几样,又加了一道他爱吃的清蒸白鱼。

太湖白鱼鲜美刺多,阿诚耐得住性子拆刺,明楼担心明台会卡住,顾不上吃,先给他拆了几块鱼肉。小家伙眨眼的功夫就吃了个干净,看到最爱的碧螺春虾仁上桌,又埋头猛吃了大半盘。

阿诚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鱼,先用筷尖剔干净刺,再夹着鱼肉在汤汁里蘸一蘸。他对待吃极其认真,哪怕是一碗白水面条,也能吃得忘我而专注。

明楼舀了一碗虾仁放在阿诚面前,明台对那碗不属于自己的虾仁虎视眈眈,被明楼警告,“你再吃,其他菜就吃不下了。”

“我只吃虾仁。”

明台信誓旦旦,等到芙蓉银鱼上来,他立刻后悔了。鸡蛋清裹着柔软无骨的小白鱼,喷香细嫩,他勉强塞了几口,莼菜羹又上了桌。汤色清澈,片片嫩叶像小伞漂浮在水上,碧绿喜人,但是他已经饱得连口水都咽不下去。

明楼见他不动,问,“吃饱了?”

“吃撑了。”

明楼不客气地笑他,“早让你别吃那么多。”

阿诚低了头在用调羹捞莼菜吃,听到明台的哀怨也忍不住嘴角弯弯。滑溜溜的小叶子进了嘴直落肚肠,爽滑软嫩却没尝出什么味道。他第一次吃到这种湖菜,又舀了一勺细细咀嚼。

明台可怜巴巴地看他,“阿诚哥,给我留点嘛。”

阿诚爽快地答应了。

明楼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羹喝着,慢悠悠地说,“你不是吃不下吗。”

“……我走动一会就吃得下了。”

明台跳下椅子,当真在包间里溜达起来,一会站到窗边往外看。临河的一面没有人声喧闹,中午日头毒辣,河上偶尔吹来微风,扑在脸上也是热乎粘腻。

阿诚放下筷子,舒了一口气。他吃得屏气凝神,风扇在背后吹着,额头鼻尖仍是冒了汗。

他用袖口蹭蹭鼻尖,明楼掏了手帕帮他擦额头上的汗,问,“吃饱了没。”

阿诚掂量一下,回答得非常诚实,“差不多。”

敢情还能吃。

“一会还有绿豆糕。”

明台趴在窗框上哀叹。绿豆糕哎,可是他满肚子的虾仁活蹦乱跳,哪里还吃得下。

“带回去晚上吃也是一样的。”

大哥这么说,明台又来了精神。小舢板摇摇晃晃划过窗前,船头摆了一筐莲蓬,新鲜翠绿,他突然馋了。

“大哥,我想吃莲子。”

酒楼对面就有莲蓬摊子,中午客人少,卖莲蓬的人看到生意上门,打足了精神招呼。

“要几个?”

“三个,不对,要四个。”

明台想到大姐,又追加一个。阿诚没做声,抬头去看明楼。

“大姐爱吃莲子,我们可以多买一些。”

卖莲蓬的是个老农,听到明楼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。明楼想着晚上让厨房做冰糖莲子或者莲子炖百合的甜点,也是清爽消暑,便把半筐莲蓬连带筐子全买下来,叫了车运回去。

回程路上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头顶冒烟,阿诚和明台都有些萎靡不振。明楼从筐里捞了两片荷叶盖在他们头上。碧绿的荷叶带着清凉水气,茎杆握在手里像打了小伞,两个小的在伞底瞪着眼睛你看我我看你。

“阿诚哥像青蛙。”明台呱呱大笑起来。

“你也像。”明楼摇着折扇,在他头上点了点,“两只小青蛙。”

“大哥是大蛤蟆。”

“嘿,你个小鬼头。”明楼伸手要弹他脑门。

明台怪叫一声,躲到阿诚身后。阿诚被推到明楼跟前,还咧着嘴笑,黑眼睛湿漉漉地闪着光。

“小东西。”明楼笑着在他头顶的荷叶上拍了拍。

 

日头底下回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汗一身土,老宅没有热水管道,洗澡还要用浴桶。和小伙伴一起洗澡是乐事。明台不敢闹大哥大姐,顽皮心思只放在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阿诚身上。他乖乖洗了一会开始玩水,阿诚搓背,他踩水,阿诚擦身,他泼水,玩疯了似的,拍着桶边笑得没心没肺。

阿诚抹去一脸水珠子,伸手掐他腰间,明台被挠到痒痒肉,顿时笑得腿软,滑进桶里呛了一口水。阿诚慌忙把他拉起来,他倒没生气,哈哈笑着扑过来也要挠他痒。

明楼那边洗完了澡,听到动静进来,浴室里水漫金山,他一脚踩在水里,裤腿立刻湿了滴滴答答往下淌水。明台和阿诚一个在桶里一个在桶外赤条条地站着,看见他都有些傻眼。

“赶紧擦干了出来。”

明楼皱眉催促他们。浴室里闷热,他待不住,转身出去了。

明台往身上又浇了一瓢水才慢吞吞从浴桶里出来,拿了毛巾往身上抹。阿诚已经穿好了上衣,穿裤子的时候,小腿突然抽筋,他没站稳,倒下去坐翻了凳子。右腿僵直疼痛,像是有刀子在肉里翻搅,他痛极了,使不出力气说话,紧紧抓着裤子半是痛苦半是害怕地呜咽。

明台从没见过这种情形。他听人说过隔壁街有户人家得羊癫疯,发作起来满地打滚痛不欲生,他以为阿诚哥也发了癫病,害怕得大叫:“大哥,大哥!阿诚哥不好啦!”

明楼没有走远,听到明台的喊叫冲进来。明台跪在阿诚身边抱着他僵硬的腿,声音里带着哭腔:“阿诚哥你没事吧,阿诚哥你别死。”

阿诚见到明楼,害怕和无助像开了闸的洪水随眼泪一起涌出,哀哀地喊“大哥”。明楼抱起他,放在浴室外间的长榻上帮他抻腿。

“没事的,阿诚。只是抽筋,挺过这阵就好。”

“来,腿伸直。对,伸直了,这样就好了。”

痉挛渐渐消退,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,阿诚止住了抽泣,明楼把他的腿轻轻放平,掏出手绢帮他擦去脸上的泪。

明台跟着大哥走出浴室,惊心动魄地看了半天,这时才敢喘气:“大哥,阿诚哥没事吧?”

“没事了。”明楼回头看到他只穿了上衣,下半截空荡荡,“明台你裤子呢?去穿好了再出来。”

明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裤子也没穿就出了浴室,见阿诚哥也看着自己,顿时大窘,用手捂了往回跑,脚下竹拖鞋踩得啪嗒啪嗒响。

明楼摇摇头,回头再去看阿诚,小家伙正在长榻上扭着身子,把穿了一半的裤子往上拉。

明楼伸手帮他拉好,说:“站起来走走。”

阿诚伸腿勾了拖鞋穿上,下地走了两步。小腿肚仍然有些不适,但比刚才完全无法动弹的情形已经好了很多。

“好些了吗?”

“嗯,谢谢大哥。”

“说什么谢。”

明楼摸摸他的头,摸到满手的汗,带他回浴室又擦洗了一遍,换上干爽的衣服。

午后空气粘稠,屋子里闷,院子里晒,走廊上时不时有穿堂风。明楼在屋檐下搭起小桌子,招呼阿诚明台来吃西瓜。

西瓜在井水里冰过,凉丝丝的,一盘五六片。明台抢先挑了两块籽最少的放在自己面前,阿诚无所谓籽多籽少,西瓜冰甜可口,他把瓜瓤吃得干干净净,连瓜青也啃掉一层。

他吃完见西瓜只剩一块,便留着给明楼,拿了一只莲蓬剥起来。明台觉得好玩也拿了莲蓬剥,剥了几颗喊手指疼不肯再动,从碗里捞现成的吃。新鲜莲子白嫩爽脆,阿诚这边剥出一颗放在瓷碗里,明台那边就摸走一颗。

明楼拿了明台扔下的半只莲蓬,掂了一颗莲子塞在阿诚嘴里,阿诚对他道了声谢谢,细细地嚼着。明楼又喂他一颗,再一颗,看着他的腮帮子慢慢鼓起来。

挺像前两天在后院看到的松鼠。明楼眯起眼睛笑,特别像。

阿诚不明就里,眨巴眨巴眼睛,也拿了剥好的莲子递到他嘴边。

“谢谢。”明楼衔了莲子,特别认真地向他道谢。

阿诚仰起脸冲他笑,露出的门牙两边各缺了一块,米粒大小的小白牙刚刚冒了个头。

他们在廊上坐了约摸半刻钟,东南边的天忽然暗下来。眼看一场暴雨将至,三个人都有些担心。

“要落雨啦,大姐怎么还不回来?”最按捺不住着急的是明台。

“大姐什么时候回来?”阿诚问明楼。

“早上说在厂里吃过午饭就回,应该就快到了。”

“我去门口看看。”明台起身往前院跑,刚过走廊转角就听到他惊喜地喊“大姐!”

明镜一早赶去苏州的工厂,带人参观又核了半年的账,到家被明台扑了个满怀,浑身的疲惫立刻就散了。

“明台!你怎么跑出来了呀?”她抱起明台往里走,明楼和阿诚站在廊下,桌上有一碗剥好的莲子,“要落阵头雨了,你们都立在外面做什么呀。”

“我们在等你呀,大姐。”明台仰起脸,喜滋滋地对她笑。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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