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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楼诚】阿诚系列 冬至(下)

本篇设定明楼19岁,明诚10岁,明台5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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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下)

明家族人多,中午的合族祭祀结束了,晚上的合家饭各归各吃。明堂惦记怀孕的妻子,下午就赶火车回上海。明镜明楼第二天一早还要上山祭拜父母,便留在苏州住一晚。

明镜事先吩咐了周妈妈做明台爱吃的赤豆小圆子汤,到家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甜汤。糯米圆子滑溜弹牙,小赤豆软糯香甜,浓稠的汤汁里添了藕粉和冰糖桂花。明台把脸埋在碗里吃得唏哩呼噜,阿诚差点把舌头也囫囵吞下去,舀完最后一勺还意犹未尽地朝明楼的碗里看。

明镜对他摇头:“不可以吃太多,一会晚饭要吃不下了。”

阿诚眨了眨眼,按下满心的希望。

等明镜去了厨房帮周妈妈张罗晚饭,明楼把他碗里的圆子分给明诚和明台,自己从橱柜底下摸出一坛冬酿酒。每年只有冬至前后才能喝到这甜津津的桂花酿,明楼在弟弟们期待的注视下斟满三只玻璃杯。

明镜出来的时候,明楼和阿诚还在碰杯,明台已经趴在桌子上,见了她只会嘿嘿傻笑。

“明楼你胡闹!怎么能给他们喝这么多。”

“一年一次,难得嘛。”他笑吟吟地又给阿诚倒满一杯。

这小子酒量不错,眼睛越喝越亮。

明镜在明楼背上拍了一巴掌:“不许再喝了听到没有,赶紧吃饭去。”

明楼仍是意犹未尽,阿诚已经乖乖放下酒杯,舔舔嘴唇,打了一个飘着桂花香的酒嗝。

晚餐桌上明镜刚哄着明台吃了几口赤豆饭,小家伙就迷迷糊糊喊睡觉。明楼低头躲避姐姐的眼刀,不停给阿诚夹菜。周妈妈是苏州人,烧得一手地道苏帮菜。冬笋片脆嫩爽口,松鼠鳜鱼汁甜肉嫩,阿诚几乎没有伸手就吃遍一桌子的菜,小肚子撑得滚圆。

 

老宅是三进的院子,后院内宅是一栋两层小楼。明台对老房子挑高的屋梁和空旷的房间心怀恐惧,总觉得那乌沉沉的木隔板后面藏着什么鬼怪,加上明堂哥白天吓唬他说今晚不可以独自出门,他酒醒了几分,抱着大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。明镜和明楼商量让周妈妈整理出两间房,各自带着一个小的睡。

阿诚酒意上头,爬上床的时候膝盖在床框上磕了一下,咕隆咚滚进床里边,小脸陷在被子里还带着笑。明楼安顿好他,从房间出来,在走廊上碰到明镜。

“我去看看明天祭祀准备的东西。”

“我陪大姐一道去。”

楼梯过道和回廊两端装了电灯,灯光不甚明亮,在寒夜湿润的空气里拢起一团微弱的光。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,并排走上回廊。

明楼一路都在考虑一件事,这时斟酌着对姐姐开了口:“大姐,明天我想让阿诚在父母面前磕三个头。”

明镜点点头:“是应该让他们知道。”

明楼微微一笑:“谢谢大姐。”

“谢什么。难道你以为我会不同意?”

“姐姐自然不会不同意。”明楼语气淡然。

明镜知道他的心思,轻轻叹了口气:“我们领养两个孩子,不知道缘由的人肯定会拿来比较,我担心阿诚听到了闲言碎语会放在心上。这个孩子聪明懂事,但是太懂事了心事就重,你要多关照他。”

明楼笑了笑:“姐姐放心,我和他说过。就是因为懂事,阿诚才不会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。”

明镜略微想了想,坦然点头:“总之,在我们家他和明台一样。他该有的我们都会给,明台有的,我们也不会缺了他。”

“姐姐说的是。”

他们穿过角门,走进内堂屋。双亲的黑白照片挂在正厅墙上,旧楠木条案上摆着香炉和水果,这个时节还放了一盆水仙。平时除了看管老宅的佣人洒扫供香,这里几乎没有人进来,空荡荡的屋子寒气侵人。

明日的祭祀备品都在八仙桌上,明镜和明楼分头清点。汤团糕饼、香烛水果、金银元宝,各色供品分开装了三个大木盒,方便提了上山。明镜细细查了一遍,确定数目都对才合上盖子,转身看到明楼背了手站在桌前看墙上的照片。她走到弟弟身边,和他一起站在这寒冷的冬夜里。

静谧中,明楼忽然开口,声音像雪花飘落在夜里:“阿姐,前几日夜里我梦到姆妈了。”

“姆妈牵了我的手在河边走,杨柳枝是绿的。伊没同我讲闲话,我抬头看,看不清伊的面孔。”明楼停顿一下,视线仍然留在照片上,“还好姆妈留了相片。”

明镜转过去看他。明楼抬了头,眼睛里有微弱的光。她伸出手,握住他的手掌。

她很久没有牵明楼的手了。小时候,他的手软软的,很少会安静地待在她手心里,总是滑不溜秋地忽然挣脱,不知道什么时候弟弟的手已经变得这样温厚坚实,明镜忽然有些感慨。

“明楼呀,有阿姐在。阿姐总归同你在一道的。

“还有明台,阿诚,我们就是一家人。”

明楼沉默着点头,紧紧握住姐姐的手。


明楼离开房间时熄了烛火,他摸黑进屋,想着阿诚应该已经睡了,轻手轻脚走到床边,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。裹在被子里的小人翻了个身,迷糊中半睁开眼睛轻轻喊大哥。

“怎么还没睡?”

明楼以为他醉酒不舒服,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,触手微凉。小孩子体弱,脚下踩着汤婆子,身上还是没有热气,他感受到明楼身上的暖意,在被子底下一点点靠近。

“大哥,明天我们要去哪里?”

“去东山,祭拜我爹和我娘。”

“东山在哪里?”

“在太湖边上,开车半个时辰。”明楼帮他掖好被子,“快睡觉,明天一早就要起来。”

“嗯,大哥晚安。”阿诚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枕头,合上眼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。

明楼忽然想起阿诚刚到明家那段时日,害怕空旷的大房子,每晚都是他陪着入睡,阿诚一定要对他道了晚安才肯合眼。这小家伙该不会为了说一句晚安一直等到自己回房吧。

他觉得不可思议,又有点感动,忽而想到母亲去世后,有一阵子大姐每晚在他房里看了他入睡再熄灯离开。他在黑暗里睁着眼,思绪不断,过了许久才沉沉睡去。

后半夜里飘了雪,到天明时分变成细细的雨,雪没有积起来,连一点踪影也没留下。雪后清晨比昨日更冷,几乎是寒意刺骨了。

他们坐在内堂屋的八仙桌边吃早饭,周妈妈从后院里走出来,抱着被褥穿过内院。明楼扬起眉毛:“明台又尿床了?”

“还不是你,把他灌醉了半夜醒不来。”明镜淡淡地看他一眼。

明楼咳了一声:“也许是白日里看多了烛火。”

阿诚端了碗在喝粥,听到他们一言一语,好奇地去看明台。明台难得尴尬,一声不吭把自己埋在油条豆浆里。在小伙伴面前被揭发尿床的不光彩经历让他格外羞愧,一路垂头丧气。

车子沿着太湖行驶,停在墓园山脚下,明镜、明楼和周妈妈各提了一个木盒上山。到了父母墓前,明楼动手清理坟上野草,明镜摆好供品,点燃香烛。

三人行过礼,明楼牵了阿诚到墓碑前,轻声对他说:“去磕三个头。”

阿诚朝明镜看,明镜站在一边对他微微点头,于是他弯下腰,伏低身子,额头触在冰凉的草垫上。明镜和明楼立在他身后,他再站起来时,背脊比之前挺得更直了一些。

山上风大,元宝点燃了,火苗随风而起,呼地窜得老高。姐弟四人肃立无言,看着元宝烧尽,香烛熄灭。

阳光从湖心云层后面透出来,微弱的光芒并不热烈,却足够让天地为之一亮。

下山路上,明台一脚踩在黄泥坑里,鞋袜全湿,明镜抱了他走,明楼牵着阿诚跟在后面。路边的枯黄长草在冷风里飘瑟,冬青树毛茸茸地颤动。阿诚的视线落在大姐和明台的背影上,又转到明楼身上。

山路在眼前蜿蜒伸展,他目视前方,紧紧握住明楼的手。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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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S:看完全文大概能明白我扯这篇的私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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